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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性别梦推荐】为什么我认为“恐无”已然存在?

无性吸引之声 性别梦GenderDream 2024-01-24

文|茜茜


说明


本文受“‘恐无’是否存在?”主题线上交流会启发,作者对文中观点负责。


文中含有对无性吸引社群的歧视性言论,仅为例证“恐无”的表现,不代表作者或无性吸引之声支持此类言论。



类比“恐同”“恐双”和“恐跨”,我们可以将“对无性恋的憎恶和歧视”简称为“恐无”。


有人认为,无性恋群体几乎没有遭受过肢体暴力,或者在婚恋以外的场合经历过针对性的歧视行为,这可能意味着至少在现阶段,恐无并不存在或程度较轻。


然而,我并不这样认为。


注:我们正推动将“无性恋”正名为“无性吸引”,以促进大家认识到Asexual是关于从不或很少感受到性吸引的议题,并避免性吸引与浪漫吸引的混淆。


本文由于首发时间较早,故仍沿用了“无性恋”的表述,请各位读者注意。大家可在本公众号的自定义菜单中找到关于推动“无性恋”正名为“无性吸引”的倡议理由书。


Photo by Jon Tyson on Unsplash


贬低


性行为的缺乏往往被视为非自愿的,因此常常被用作侮辱或自嘲。


在纪录片《(无)性恋》((A)sexual)中,对于“无性恋”(Asexuality)一词,有受访者表示自己一直认为这是具有侮辱性的,也有受访者联想到坐在角落、不会调情的“书呆子”(Nerdy)。


值得注意的是,此处的“性行为”并不包含自慰。


在英语中,“Wanker”一词直译为“手淫者”,但在日常使用中往往被作为一种侮辱,尤其是针对男性的侮辱。


Eunjung Kim指出,将特定群体视为无性的可能是一种社会控制手段。主流话语将TA们的身体描述为缺乏吸引力的,并与TA们的性别、年龄、种族、残障等身份相勾连。


而缺乏性欲、感受不到性吸引则往往被视为存在道德、医学或心理方面的问题或缺陷,甚至被视为非人——很多人将无性恋身份与机器人或无性繁殖的生物联系起来。


对性缺乏兴趣的人可能会因此受到孤立或排斥,甚至遭到取笑或霸凌。


用“性冷淡”描述无性恋者是最为常见的冒犯之一。


这不仅是因为无性恋并不是一种疾病,无性恋者不会因此感到身心不适;更是因为“性冷淡”已经不只是单纯的疾病,而被转换成一种隐喻、一种评判,因而内含着贬损的意味。


Photo by Sharon McCutcheon on Unsplash


忽视


比贬低更为常见和明显的是忽视。


即使在性/别多元社群中,无性恋也往往不被提及,或者作为“其它性向”而存在。


无性恋能见度和教育网络(AVEN)的成员们在首次参加骄傲游行、介绍无性恋的时候,同样遭遇了上述的多种贬损,更有不少人表示“不想接触”“别靠近我”。


无性恋社群规模小、可见度低,因此有人认为,无性恋者被忽视是很自然的。


我却认为,有意或无意的忽视背后,是否定无性恋和无性恋社群的存在。这正如交流会上有朋友提出的,“拒绝了解本身也是一种恐无的表现”。


无性恋不被承认为一种稳定的身份认同,而被视为暂时性的,或者某种错觉。


人们常常说“你还小”“太幼稚”“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人”;更让人感到不适的回应则包括“你还没被开发过”“和我试一试”,以及其它性骚扰性质的言论。


在视频《缺少性的爱情就是不完整的?「无性恋」怎么看?》(可在B站搜索观看)的评论区中,有很多质疑无性恋身份是否有必要的声音——无性恋身份被认为是一种“特立独行的创造”“花里胡哨的新词”“吃得太饱的结果”。


无性恋被排斥在主流之外,像幽灵一般难以发声。


Photo by Sharon McCutcheon on Unsplash


暴力


以上种种贬低和忽视无性恋的表现背后,是一种“(正常的)人必然有性欲”的观念。


性并不是一个自然的领域;恰恰相反,所谓“自然的”“正常的”性的标准是被建构的,也是流动的。


在部分宗教或传统的观念中,不以生殖为目的的性是批判的对象;然而在当代中国,从某种角度来看,享受性的愉悦已经被许多人认为是“正常”的,甚至是值得鼓励的行为。


Gayle S. Rubin指出,尽管关于性的思想体系内容各异,但其中很多都预设了唯一一种理想的性行为方式,并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遵从这一规范。


同性恋的、非婚的、多伴侣的、不(仅)以生殖为目的的、商业性的、独自一人或群体的、陌生人之间的、跨代的、公开的、被拍摄的、使用工具的、虐恋的性行为,更容易被视为反常的和不自然的。


这种单一的性伦理是一种社会控制手段。


其中,享有社会特权的群体被规定为符合规范,而表现出“性欲减退”(Hyposexuality)或“性欲亢进”(Hypersexuality)的个体,都被视为病态或有缺陷的。


同时,在性的控制体系中,人逐渐被建构为性的主体(Sexual Subjects)。人们也逐渐以这种方式理解和合理化自己的行为,否则就难以得到自己和他人的认可。


因此,性和性取向成为个人身份认同的关键。


Photo by Shane on Unsplash


Kristina Gupta使用“强制性性存在”(Compulsory Sexuality)这个术语,来描述一种认为所有人都具有性欲的假设,以及某些社会规范和实践,它们不仅边缘化缺乏性欲和性行为的不同形式,并且强迫人们成为性欲的主体,选择性取向作为身份,并参与性行为。


这一术语很好地概括了恐无的各种表现,并揭示出其背后的“认识(论)的暴力”(Epistemic Violence/Epistemological Violence)。


“认识(论)的暴力”指被他者化的主体被解读为低人一等或有问题的,或者其知识被忽视或消除。


这即是说,在关于无性恋的知识生产与流通中,无性恋者及其生命经验并不被认可为知识的可靠来源。


典型的例子是,当一个无性恋者宣称自己是无性恋的时候,TA得到的回应往往是质疑和否定。


这意味着无性恋者关于自我的知识和作为知者的身份受到了否认——人们通常不会这样质疑一个成年人对自己的判断。


这样的行为虽然不会造成肉体上的伤痕,却会导致持续性的精神压力和负面情绪,因此也是一种暴力。


Photo by Nadine Shaabana on Unsplash


应对


那么,我们应当如何面对恐无呢?


第一,相信自己的感受和体验,接纳自己的身份认同,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尽可能发声。


作为无性恋社群的成员,我们有权利定义无性恋光谱的内涵,也有权利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标签和称呼。


第二,鼓励多元的性伦理。


一方面,承认性偏好和性欲方面存在的差异,以知情同意和带来愉悦评价性道德,而非具体的(无)性行为。


另一方面,尊重个人的身份认同,承认性/别身份及标签的多元性和流动性。


这不仅有助于应对恐无,也有助于缓解恐同、恐双、恐跨以及其它针对多元性/别的歧视。


Photo by Raphael Renter on Unsplash


参考文献

Colombo, M. (2020) ‘Who is the “Other”? Epistemic Violence and Discursive Practices.’ Theory & Psychology, Vol. 30(3), pp.399–404.

doi: 10.1177/0959354320923758.


Emens, E. F. (2014) ‘Compulsory Sexuality.’ Stanford Law Review, Vol. 66(2), pp.       303-386. Available at: 

https://www.jstor.org/stable/24246965. (Accessed: 29 July  2021)


Foucault, M. (1998) 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Vol.1 The Will to Knowledge. Translated from the French by Hurley, R. New York: Patheon Books.


Gupta, K. (2015) ‘Compulsory Sexuality: Evaluating an Emerging Concept’, Signs:      Journal of Women in Culture and Society, Vol. 41(1), pp. 131–154.

doi: 10.1086/681774.


Held, B. S. (2020) ‘Epistemic Violence in Psychological Science: Can Knowledge of,   from, and for the (Othered) People Solve the Problem?’ Theory & Psychology,      Vol. 30(3), pp. 349–370.

doi: 10.1177/0959354319883943.


Rubin, G. S. (1984) ‘Thinking about Sex: Notes for a Radical Theory of the Politics of Sexuality’, First Published in Vance, C. S. (ed.) Pleasure and Danger: Exploring     Female Sexuality. Thorsons.


Teo, T. (2008) ‘From Speculation to Epistemological Violence in Psychology: A Critical-Hermeneutic Reconstruction.’ Theory & Psychology, Vol. 18(1), pp. 47 –67. 

doi: 10.1177/0959354307086922.


Teo, T. (2010) ‘What is Epistemological Violence in the Empirical Social Sciences?’ Social and Personality Psychology Compass, Vol. 4(5), pp. 295–303.

doi:    10.1111/j.1751-9004.2010.00265.x.
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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